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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夜晚太适合猛兽奔跑了，特别是对善于隐藏踪迹的美洲狮。

　　两只结实的前爪抓紧地面的瞬间后肢就跟上，尽量再收紧腰背的肌肉，伸开，犹如一根弹性十足的胶皮筋，以反弹的韧劲将四肢完全舒展，而尾巴则用以保持平衡。这是每一头大猫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操作了，这是它们凌驾于本能之上的奔跑欲望。

　　

    在兽警参与的团队行动中，美洲狮多用于侦察，比起猎豹组的速度优势，它们的嗅觉与灵巧性更胜一筹，更善于发起偷袭。Loki则是一头行动利落、招式叫人挑不出错来的美洲狮，他时而向前狂奔，时而停下不动。当他的嗅觉在大都市上千种混合的化学成分中失灵的时候，就能看到他高高翘起尾巴，跃上安全范围内的高树。

　　而不会留下任何目击记录。

　　美洲狮善于爬树的姿态堪比蛇类，它们甚至可以一动不动，在树枝潜伏着超长待机。但这次行动的难度绝对是挑战了Loki的生理极限。

　　仅仅靠着记号疤痕去追踪气味，这对他而言格外艰难。Loki猛地朝天打了个响亮的喷嚏，鼻腔里充斥着血液的腥味。

　　多么普通的气味啊，凡人！他回过头，用兽类的眼睛狠狠白了Steve一眼，尽管他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但如果是追踪亚种则好办得多，再好不过稀有种，像Barnes那样的，绝对好闻。

　　一头奋勇向前的美洲狮再加上一辆非执勤期的警用厢车穷追不舍，一前一后，仿佛在高速上演着一出夺命飙车大戏。Natasha几乎没工夫去踩刹车，不停地打着远光灯与双闪示意车辆注意避让。Loki的速度超出意料之中，当他从空气中抓住一丝丝线索时就开启了全速模式，快如跑马场的赛马，在忽高忽低的街道上优雅地狩猎。

　　他们从Steve的家出发，大约追踪了一个半小时，线索在中途断了一次，很明显是那帮狡猾的家伙换了车，还是密封性极强的车厢。而Loki带着Steve的厢车兜兜转转，直到转了大半个城市之后，这头精疲力竭的美洲狮终于倒在了市郊一处面粉加工厂的铁门外。

　　可怜极了，他完全、彻底地使光了力气，如同耗尽了电池的火车，突然间断点在终点之前。美洲狮矫健的身躯并不算娇小，倒下之前又完全没有预兆，一声刺耳的紧急刹车声紧随而来！

　　“嘶——”Natasha猛地将刹车踩死才挽回局面，Thor也终于等到了冲出车厢的一刻，还不忘拎着人类搭档必备的急救包。他迅猛地跳出车体，一个跪步钉在了沙土地上，全速冲向了二十码之外的猛兽。

　　“Loki！喂喂喂！你可别吓我！”这一刻他心中被恐惧环绕，曾经干净整洁的兽毛现在乱糟糟的，不仅如此，Loki的口鼻急促地呼出热气，尖锐可怕的犬齿暴露在外，“Loki！听得见吗！Loki！Loki！Loki！”

　　去你妈的啊这么吵是要吓死我吗！Loki此刻的身躯无比沉重，耳朵尖冲向后，背着毛发紧贴在头顶上，鼻腔中的血腥气已经消散了，但同时中断的还有Barnes的线索。Thor不敢再乱叫，安静又小心地掰开美洲狮干裂的上颚，将富含电解质的营养液一口口地灌进锋利的獠牙之下。

　　你他妈的是想呛死我吗！碍于还不能正常发声，美洲狮只能用爪子表达不满，一只前爪无精打采地搭在了Thor的膝盖上。终于，他的人类搭档意识到可能灌得太快，开始减慢了速度。

　　“你还受伤了！”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可Thor如同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捧起Loki的前爪，小心翼翼地拔出一根戳于肉垫中的木刺，“你还能自己走吗？你的爪垫上破了一个大口子！”

　　不然呢？你还能抱起老子来？伴随着心中每一次的吐槽，美洲狮的尾巴也拍打着一次地面，噗噗噗地扬起更多的灰尘，很快两人皆是灰扑扑的。好在Loki只是体力不支，在喝掉整瓶营养素之后，组员已经很自觉地下了车，同时收拾好厢车后的舒适环境留给兽警来恢复人形。

　　Thor的担心是多余的，大约十分钟之后Loki就站了起来，与人类相比兽化后的身体机能恢复速度简直可怕，温暖的舌头轻轻舔舐了几下受伤的爪垫，Loki依旧能扬起高傲的头，像一只猫似的洗起脸来。

　　哪怕是要恢复人类警员的形态，他也要精致干净，也要皮毛一尘不染。等他梳理完胡须，Steve刚好从车上翻出了Barnes的备用品——一双舒适的宽松运动鞋，一套贴合皮肤的运动衣，还有他曾经喜爱的零食，以及四五瓶来不及喝完的蜂蜜水。

　　“我会谢你一辈子！”Steve帮着Thor将Loki抬上了车，刚才漂亮的美洲狮已经不复存在了。体力的流失让Loki的复原也受到了影响，他用了至少比平时多出一倍的时间。骨头与肌肉从最大化逐渐收缩回人类的标准，胡须与皮毛层层脱落，掉在地上，随后才能露出光洁的肌肤。最要命的是他的牙和鼻子痛得不得了，好像流过鼻血。这叫Loki在变回来的前五分钟只是仰躺在舒适的垫子上，一动也不动。他确实动不了，暂时对周遭的一切反应无能为力。

　　“喂，你还好么？”Thor敲了几下车门，在外边局促不安。听到声音之后，Loki的竖瞳给出了反应，在黑暗中从凝聚扩散为最大，收缩自如。

　　“我他妈的……”他一张口就开始哽咽，只够勉强套上裤子的力气了，最要命的是，他超想哭啊，“一点儿也不好！你倒是给我进来啊！”

　　面粉厂的四周安静到诡异，借着厢型车的远光灯Steve能看到厂房巨大的排风口。猎猎的风声从那些金属堆积而成的管道里传出来，但已经丝毫嗅不到Barnes的气味了。他甚至不能确定大人和宝宝们在不在里面，因为气味只追踪这里，到此为止。管道内仿佛有什么机关在运作着，潮水般的噪音在鼓风机和排风扇的运作下犹如潮水袭来，并且声音越来越大。

　　“你能嗅出他们是否在附近吗？”Sam压低了声音问。Steve只能无助地摇了摇头：“如果我还能兽化也许可以，凡是标记在领地范围内的气味都能追寻到。但现在的我，不行了。”他说完就又有了新发现，在靠近排风口的另一侧是三个竖井，它们列成纵排，距下方大概两、三米的高度，同时淌出未知的液体，汇成了一道灰色的小瀑布。

　　“就从那里。”Steve指了一下说道，猫着腰，在Sam和Clinton的陪同下制定了一个初见雏形的潜入方案。但这个计划似乎需要更改人数了，Loki兽化后的脆弱期表现简直出人意料。

　　“我不需要你！你个傻缺直男！”他看似挣扎着从人类搭档的身上坐起来，但似乎只是将人揽得更紧了。在几次无力的挣扎下，脆弱期的兽化人终于不再动弹而是跨在Thor的大腿上，两个人面对面的抱了起来。

　　“你再敢碰我一下就等死吧！”Loki闭着眼睛说，然后用空瓶子象征性地重击了Thor的脑袋。

　　在这种姿势的曝光下Thor表现出了十足的尴尬，但同时他也是一名专业的警员。他牢记着不能随便移动脆弱期的搭档这一点，尴尬地保持着姿势，动了动手指对Steve说：“介意帮我拿些纸巾吗？”

　　“纸巾？”Steve在Loki的后背上看了一眼，背部没有受伤，却沾满了泥巴，才发现刚才趾高气扬的美洲狮哭得够呛，哭得气喘吁吁，高耸着单薄的双肩。是这样没错，兽化人复原后大部分会伴随心情低落、一蹶不振和绝望的负面状态，并且因为他们的身体无时无刻不再疼痛，人类搭档不能随意移动他们，同时要提供安静舒适的环境。

　　“他的爪垫……不是，他的手扎了个口子，跟我没完呢。”Thor不停地冲Steve使眼色，另一只手不停安抚半长的湿发，“这时候他通常会很暴躁，也很讨厌光线。通常揍我一顿就好。”　

　　“你留下保护特派员的安全，毕竟我们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Steve几乎在第一时间把Sam从行动小组的名单上划去了，“车后面有水，还有足够的食物，如果Loki需要你就拿给他。我建议你把车开出至少五百码的距离，找一处隐蔽的地方停好。”这几乎是不容置疑的决定，现场没有反对意见。于是Steve冲Natasha和Clinton点了下头，约好了下一次碰头的时间。

　　三个人快速地跑至竖井下，从井中流出的废水很快打湿了他们的衣服。Steve先将手按在石壁上，C下一步Clinton攀着他的身体爬上了竖井，再是体态娇小的Natasha。三个人依次钻了进去，源源不断的水如同滴落的天瀑淋湿了他们的身体，加上隔水栅对流风速的影响，很快，他们的衣服就变得潮湿而冰冷。但哪怕此刻雷点交加也无法阻止Steve胸口的怒火，他想磨爪子，想怒吼，想咆哮，想撕碎闯进他领地里的人，想与带走Barnes和宝宝们的人决一死战。

　　为他的家人而战。

　　“Nat！”身后的Clinton及时地大叫一声，Steve慢下脚步，一把将Natasha拉到了身边。她的状态明显有了不对劲，不停地吸气、吐气，好似胸腔马上要炸开，并且不断用指甲抓挠着咽喉。

　　“水……”Natasha的气息从平稳变得毫无规律可言，体温明显开始升高，并且断断续续出现了兽化的征兆——在无意识下的兽化征兆，她白皙的皮肤开始加深肤色，喉咙里断断续续传出弹齿般的声音。而她漂亮的指甲也如同跳跃的火苗，缓慢地拉扯、伸长……

　　“你怎么样了？Steve，她在兽化！见鬼！”Clinton试图从女友的口中问出实情，但很快就发觉这是徒劳。Natasha的呼吸变得极其不顺，节奏堪比飓风中的风球。是很明显的神经性中毒症状。

　　Steve搞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但最起码证明了一点——他找对了地方。那帮混蛋在这里筑了老巢，为了防止被人侦破，这些废水和废气一定掺杂着对兽化人有一定影响的神经类毒素。Clinton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但Natasha的状况则岌岌可危，如同被硬生生拽入了战斗状态的兽警，随即准备撕裂目标。

　　就在这一刻，Steve可以完全确定这类神经毒素与R血清有脱不开的关系。Barnes曾在他的怀里有过类似情境，那一管血清的副作用至今还在啃噬灼烧着他的神经。

　　“带她走！快点儿！她不能再继续待在这儿了，你将她送回去，然后与Sam一同待命，记得联络Peggy，叫她带一支小队来，先别惊动局里！”Steve朝Clinton喊道，铿锵有力，和每一回下达命令一样，或许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他早已把每位队员的性命当做了责任。刺骨的冷风从敞开的水栅间隙不断灌出，如果他能将水栅关闭至少就断了废水的干扰。

　　“那你呢？”Clinton拉着女友坐起来，将单薄的外套脱下，给她披上。

　　“我注射过血清，这些破玩意儿对我不起作用！”谢天谢地，Steve在这一刻爱死了C血清对他的改造，“我去把Bucky和孩子找回来，你记得联络Peggy。如果她的情况稳定下来了就来竖井下准备接应。”Steve用手肘支撑起身体，很快站直了腰，黑色运动衣下的每一块肌肉好似酝酿着无穷无尽的能量。一年前他绝不会想到自己会变成这样，而他的命运可能早已与Barnes捆绑在了一起。

　　或许早已与熊绑定了。

　　与Clinton短暂告别后Steve执意孤身前行。凭借着老道的经验和职业敏感度他相信这片区域一定早有问题，否则来来回回的管道怎么可能无人看守，就这样叫他轻而易举地打入了工厂内部？不，这并不可能，上帝从来不喜欢他，这句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

　　而所有的诡计加在一起，都如同红色的警戒灯在Steve心中大放异彩。这地方一定有埋伏，为的就是希望Steve独身前来。能够用来呼吸的氧气仿佛被抽走了，变得越来越稀薄，无数的拐角就像锡箔金属拼接而成的迷宫，而这些把戏对兽警而言都是小菜一碟，可对Steve就如同城市电网在刹那间同是崩溃。

　　仅仅一条通道他就重复见过了五次。再跑过第六次之后，Steve不得不停下来脚步，重新调整好呼吸。“想想办法啊，Steve……你一定有办法！”他对自己说，徒劳地原地转圈简直令他痛苦不堪。

　　但好在C血清只是控制了他的兽化，并没有剔除他的动物本能。在人类的视觉地图集体失效的状况下虎类的生物性识别系统成功上线，这种全部来自于感官的方向感为Steve注入了充足的能量，快到令Steve难以置信。

　　毕竟他太久没有像一头虎那样去识别方位和标记领地了。再撞过了几道完全没有封死的阀门之后，Steve在一圈铁丝网的牢笼之中看到了他人生的另一半，他那可爱的、善良的、永远不会主动伤害和袭击人类的爱的罐罐。

　　所以说这一切都不会是Bucky的错，哪怕他正在进行一场以一挑五的格斗，或者是字面意义上的碾压。

　　“Bucky！”Steve后退数十步，一个加速就跃上了铁丝网，锐利的钢刃划破了他裸露的脚踝。他冲前面那排指示灯疯了一样的跑去，速度之快以至于一个滑步没能站稳，踉跄地跪倒在设备正前。

　　“Steve？Steve！”Barnes一拳砸到了敌人的鼻梁，紧接着两个人试图一起合攻，谁料Barnes灵巧地弯下腰，凭借发达的斜方肌将人摔出一个响亮的过肩摔。

　　“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Steve的心头一紧，侥幸余生的光在眼睛里闪烁，将Barnes的身体从正面到背面转着圈儿地仔细观察，他发誓但凡能找出一道撕破的口子都将成为他对敌人补刀的合理解释。

　　“我没事，但……对不起，Steve，对不起。”Barnes疲惫的脸色中掺杂着痛苦和为难，无数的委屈都被他强行咽回了肚子里，“我、我真的很抱歉，Fury为了保护我中了一枪，我们的宝宝被他们抢走了。”

　　当务之急是先带着人离开，Steve低头摸索，并没能从敌人身上搜到可用的武器，他摇着头对Barnes说：“不，不用你道歉，如果你出了事我会自责一辈子。Fury上了救护车，这也不是你的错。孩子呢？我们的孩子被他们弄到哪儿去了？他们要对你们做什么？快……跟在我后面走。”

　　他带着Barnes站了起来，走过黑暗冗长的长廊，空气仍旧稀薄。工作中多次的默契配合叫他们心照不宣，不过多解释发生的一切，没过多久Steve突然停下了脚步，弯下腰，解开了鞋带，仿佛是每天清晨互道早安一样平常，转过身来看向Barnes：“把我的鞋穿上。”

　　Barnes低头看向自己的赤脚，不知道Steve突如其来的做法是从哪儿想出来的。周围是一片密闭的空间，到处充斥着化学用品的气味和排热的散气管。

　　“穿上，至少我还有一双袜子。我见过你脚底的疤。”Steve执拗地把鞋踢给他，他的声音听上去有多么冷静就反衬他内心有多愤怒。肋骨下的疤痕如同活过来一样啃咬着他的肌肉，甚至想残暴地将他撕碎。

　　“他们刚刚……刚刚想把我冻起来。”Barnes知道这时候还是听他的比较好，穿上鞋跟了过来，“上车之后我被蒙住了眼睛，完全不知道身在何处，但我记得换了一趟车。一路上孩子们都很害怕，Kobic试图去咬抓住我的人但是她太小了。下了车之后，我和孩子们被迫分开，被领到一间像实验室的地方。”

　　“他们有没有对Kobic动手？为什么要把你冻起来？”Steve毫不掩饰他的暴怒，弓起了他的身体。

　　“他们动不了我，别忘了我可以徒手捏碎你的枪。我总觉得……有一种不妙的感觉，他们只想把我当人质，你不该自己一个人来。”正在逐渐恢复的目力帮Barnes修正了道路的方向，“我没有保护好宝宝可也没有光等着挨打，我顺手从实验室偷出了这个玩意儿……”

　　Steve却不这么认为，眼前的Barnes和两小时前的小熊宝贝有着天壤之别。那个与他约会、让他签手的Barnes原本可以幸福地在家逗逗宝宝，等着他把外卖披萨带回去。他可以在家穿着舒适的小熊拖鞋，什么都不用操心，只要担心Kobic有没有按时喝奶就行，绝不是，绝不是这样光着脚与五、六个同样高大的男人格斗，还要被冻进什么见鬼的地方。

　　“你还记得这个吗？Steve？”

　　“记着，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你只保护好自己就行了。”说着Steve掰开Barnes的手心，指尖触碰到两管冰凉的液体，“这个是……”

　　“血清。”Barnes说，只是还没来得及和Steve说清楚就听到了身后快速追来的脚步声，“他们来了！快走！”　　

　　“跟我来！”Steve抓起了Barnes的手腕，淌过没了脚面的废水，带着在黑暗中看不清障碍物的人朝有光亮的方向奔跑。

（咳咳本来想来一次万字大更，结果对这个发展的走向没拿捏到满意，其实是想写大盾一拳打碎冷冻箱把巴基救出来，可是一想哎呦我去不对啊，这里的史蒂夫没有四倍血清，冷静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