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打手

【盾冬】生贺文三天零两夜番外篇(下,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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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上篇    中篇  三万五千字全部完结


正文:

“祝你生日快乐,我的小甜心。”巴恩斯夫人亲手把最后一支桃红色的小蜡烛插在蛋糕上,站在宝贝女儿的左侧。巴基站在瑞贝卡右边。

“生日快乐,我最爱、最爱的妹妹。”他比小妹高很多,低头正好亲到她头顶,“谢谢你让我成为了哥哥。”

史蒂夫负责去关灯。他站在门廊,看这幸福的一家人和被亲人朋友簇拥的小公主。当他调暗灯光再走回来时,巴恩斯夫人开始带领姑娘们共颂主祷文,然后掀开钢琴上的纯白麻布弹起生日快乐歌的前奏。

这令史蒂夫想起了一些往事。巴基也曾坐在那里说笑着撒娇,和他妈妈一次又一次抱怨不想学这么枯燥的玩意儿。巴恩斯家的儿子是最好动的,直到他妹妹出生,巴基仍旧连一曲小调都没完整弹过。他光顾地玩儿了。

 

姑娘们用手打着拍子,脸上洋溢着不沾战火的笑。这是士兵们的功劳,他本应该也去战场保护她们的。想到这里史蒂夫深深低下头,趁黑走到巴基身后,指尖勾住他的指尖,将巴基的右手卷进自己掌心里。

主旋律一次又一次反复唱起,他们站在人群中像一对儿藏匿于喧闹的小鹌鹑,手指勾住手指。史蒂夫一下接一下地在巴基掌心里打拍子,又不敢靠他太近。如果说刚才还能向瑞贝卡解释成胡闹,再被抓包一次就万劫不复。

但他明知故犯地想去抓巴基的手。他看不得巴基空荡荡的左臂,特别是当别人打起拍子的时候,他的老朋友、他的好兄弟、他这辈子想白头偕老的人只能空站着,尽管哼起歌声时毫无忧愁,笑意盈盈。

他想就这么抓住他,抓住他们以往的、以后的好时光。史蒂夫对自己的人生一向慎重而节俭,只有巴基,只有这个巴基是他唯一不能妥协却可以为他向全世界妥协的。

如同藏于迷雾之中,他们的身体隔着一人的距离,他们的心已拨开云雾。

 

吹蜡烛的时候瑞贝卡有些力不从心,毕竟两层糖霜的蛋糕上插了十八只蜡烛,小姑娘连着吹了两次还是有那么几根不肯乖乖就范,肆意摇曳着烛火。

“小心别烧了头发。”巴基几乎是毫无意识地弯下了腰。他太疼这个妹妹了,哪怕是在这时候仍旧看不得她费力气。当他和瑞贝卡齐心协力吹灭蜡烛的时候还攥着小史蒂夫的手,这令史蒂夫哭笑不得。

巴基握得很紧。灯就快亮了,史蒂夫试了几次仍旧没能把手抽出来。

 

 

“你觉得我妹妹怀疑了吗?”巴基拎着蛋糕纸盒问。他的精神没有撑到大家把蛋糕吃完。

史蒂夫熟练地捏起青苹果,分别装了两个纸袋。“也许不会,毕竟我们小时候也胡闹着滚到一起去过。”

“有点儿道理。你……”巴基在上楼的时候欲言又止。他很想和小史蒂夫说苹果的事情,但身体的不适感又令他闭了嘴。

 

 

带着一名处于治疗初期的伤员过日子注定要比普通人辛苦。史蒂夫经常要在家里翻来覆去地忙,几乎闲不下来。当他从浴室裸着上半身走出来就意识到巴基在看他,不是那种日常的打量,而是带着研究性的目的,从里到外地想观察他。

“你怎么还不穿背心?”他挂着一条毛巾走过去。几个月前都是自己亲自给巴基包好绷带再穿上背心的,直到巴基学会用一条胳膊套进衣服,并且躲开左侧的伤口为止。

“我觉得,我觉得伤口有点儿……疼。”身体里有两股力量,一边是自欺欺人的详装刚硬但降低了心理痛苦,一边是弗妮医生建议的——向信赖的人真实表达感受,承认疼痛但安全感暂时碎得彻底。

巴基现在选择后者。前提是这个人是他的小史蒂夫。

 

史蒂夫用酒精擦了手指,把绕在巴基左肩和右锁骨的绷带一圈圈拆下来。“可能有一点儿出血。”他揭开了纱布,“伤口只裂开了一点儿,我这就重新换药。”

“你先穿。你再不穿背心会着凉。”

“我现在没那么容易着凉,忍一下,我很快。”史蒂夫的目光随手指在刻满伤疤的左肩移动着。

右手捏了一把史蒂夫的左上臂,巴基自言自语道:“我的小史蒂薇已经长大了。还真是,刚才就看出这里有点儿肌肉……还以为花眼了。”

“只稍微结实了一点儿,你的小史蒂薇还差得远呢。”换药包扎这种事已经做得相当熟练了。巴基的左肋附近全是放散状的疤,红色凸起一直从肋下蔓延到胸口。每一次触碰它们,史蒂夫都想用手指捂住巴基腹肌的凹陷和这些伤疤。把它们藏起来。

“知道吗,你买东西还是像从前一样。”他把脑袋低下,好方便史蒂夫把绷带绕过来,“总替那些小的、破了的货品发愁,担心它们没人要或者最后被扔掉,然后就自己买回来。”

“你是在笑我买的那些小苹果吗?混球……”金发小子害羞一笑。

“就是这个表情。你从前就是这样笑,明明自己也小得不得了,还冲它们一脸抱歉,不管是蛋糕房前一天的面包卷还是水果摊里最小个儿的那个橘子,小史蒂薇都会把它们买回来。还冒傻气地安慰它们。”

“总比被扔掉好,最起码我会吃掉。小史蒂薇会安慰它们的。”他将干净的白背心给巴基套上,小心扯平它,像模像样地学起来,“……人们不买又不是你们的错,别沮丧,我带你们回家。”

“天……你的傻气究竟什么时候能冒完?”

“也许再过几十年。”史蒂夫笑完转过身去拿药瓶,看巴基又皱起了眉头,“别紧张,巴克,这是今天的最后一片药了。”

 

巴基皱着眉头扭过脸去,尽量不去看那只伸过来的手。“……我不想吃这个药了。”

“你不想吃药了?”史蒂夫一脸疑问,“弗妮医生说这是缓解精神压力的药,不是止疼片。”

他跟着缓缓点头,不去看别的,也不敢看史蒂夫,手指也紧绷起来。“是,我不想吃了。”

“如果真不想吃我不会像医生那样强迫你,但得告诉我……巴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史蒂夫温柔地转过去看他,英气的眉毛间挤出一道皱痕。

“……事实上我……”

“等一下。”说着他张开双臂,将巴基垂着的脸揽进怀里,“……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巴基显然没想到史蒂夫会突然来这样一下,应激性地抬了膝盖,差点儿朝小个子的小腿踢上一脚。“你在干嘛?医生不是说最好不要贸然地碰我吗?”

“我其实也没那么听话……”史蒂夫努力去听巴基的声音,感受是哪儿出了问题,“药的副作用让你难受了吧?”

“不是。不是。”他摇摇头,嘴张得极为艰难,靠在史蒂夫温暖的胸口处,“有时一下太过清醒反而难受,我情愿脑子里的鬼念头……一直不停。”

 

史蒂夫也担心这个。弗妮医生提过几次——逐渐开始清醒的士兵会被压力逼到难以逃脱,甚至选择吸食大麻和滥用酒精。显然他的巴基熬过了第一阶段,下一个深渊已经朝他开战了。

“太清醒就不会幻肢疼痛,可……它疼起来我感觉手还在那儿。史蒂薇,我、我好几天都感觉不到我的左手了。”他的脸靠在史蒂夫皮肤上,在发烫。说话间眼睛瞪得大大的,额头直冒汗,显然是急坏了。

“它疼起来就真真切切的,我宁愿它疼……也不想它不在了。”说完巴基还自嘲地干笑一声,试图让语气听上去轻松些。可那样的笑声在史蒂夫听来疼到不寒而栗。

“我也不想治疗了,不想再去复健站。他们总让我说,那些事原本藏在脑子里又被翻出来。我藏得好好的……”他的头往史蒂夫肩上挪了挪,审视着他的表情,“我真的在拖垮你,史蒂夫。可我不想。”

史蒂夫看着巴基心神不宁的样子。“知道我想说什么吗?”

“你会说,别这么想,巴克,我会照顾你。”

“是的。”史蒂夫的嘴角弯出弧度,抱得更紧,“别这么想,巴克,我会照顾你。”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被史蒂夫的笑容传染了,巴基很难将视线从他脸上收回来,“你固执得要命,伙计。”

“是这样的,治疗是有反复期,巴基,你这么想不是错,而是一种正常的心理反应。如果实在撑不住我就陪你歇一段日子,明天就去散步好吗?”他靠着他,像小时候那样,“但没有医嘱不能擅自停药,其他的都听你的。”

巴基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弗妮医生说病人的家属才最难办,你这么纵容我她会气疯。”

“这十几个月你撑得也很辛苦啊,我们在一起的时光还很长呢。况且,小史蒂薇永远无法向他的巴基说不。”史蒂夫搂着他的脖子,一直到巴基血液中的不安冷却下来,“我知道那很辛苦,我知道。

“屁……你决定好的主意从不更改,我倒是从小就习惯跟着你团团转。那……明天不去真的行吗?”

 

史蒂夫点点头。“当然了,我们可以去码头或者市中公园闲逛,天气好就背上写生板,你依旧要当我的模特儿。我说过要给我的巴基画一万张,一直画到拿不动笔那天。”

“听上去真好。嗯哼。”巴基开始很慢很慢地回应。

“巴克?”史蒂夫站着问他,心里已经猜出来几分,“你想睡觉了吗?”

巴基听到史蒂夫的声音才抬起头,睡眼朦胧地哼哼一下。“也许是……那药的副作用又来了。”他依旧靠在小史蒂薇的怀里,好像这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走,我们上床去睡。再晾下去我们都会着凉,明天可就哪儿都去不了了。”他们拉开了一点儿距离。史蒂夫朝他伸出手,将开始犯迷糊的巴基拽起来,认认真真地领着他走向床边。

再一回头,后面跟着的人已经困成不行了。“嘿……醒醒,巴克,你在这样我就把你抱上去了。”

巴基用手摸着自己的后颈,然后使劲揉着眼睛,努力集中注意力不去打哈欠。“你可以试试,我敢打赌你会把我摔在床上。”

 

这句话说得小史蒂薇的脸直发烫,很快就涨红了脸。他点点头,极不情愿地垂下眼睛,湿漉漉的脸上说不出是汗还是没擦干净的水滴。一直到脖子上的皮肤红得快要滴血似的,才支支吾吾憋出一句整话。

“那我真的可以试试吗?”声音听上去像咬住了舌头,可蓝眼睛里的跃跃欲试快呼之欲出了。

看着面前比自己还矮一号的小个子,巴基无奈地摇着头,笑了又笑,瞌睡虫一下跑了一半儿。可小史蒂薇已经把手伸过来了啊,就是这个金发小个子,无论对他做什么都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搂好我,巴基,我不会摔着你的。”他圈住了巴基修长的大腿,憋着气,声音也闷声闷气的。

“别闹,你简直犟死了。”巴基低头看史蒂夫已经一脸正经地牟上劲儿了,到底是倔不过,右手轻轻揽住了他的脖子,心头暗自发紧,“别跟我犟,史蒂薇。”

直到确定脖子上的手抓紧了史蒂夫才开始用力。他白净的脸和脖子先是憋出一片通红,嘴唇抿得紧紧的。当他的小臂开始朝上托的时候,无论是巴基还是史蒂夫,从心房到动作都是一整片的兵荒马乱。

脸只能贴在巴基的肚子上,这样史蒂夫脸上的汗都快变成水蒸气了。自己正在试图把巴基抱起来,这种从未有过的念头和做法令史蒂夫呼吸开始加速,绷紧的胳膊像渔网一样越收越紧,将两个人勒在一起。

“我、我是不是……比从前有点儿进步了?”胳膊使着力气,一直颤。史蒂夫弓着腰问巴基,眼眶憋得红了又红,眼睛却亮亮晶晶的。他不确定自己将怀里的男人抱起来多高,但他真的确定自己坚持不了太久。

但如果可以,就算耗尽了力气他也想坚持下去。

 

“就说了你别跟我犟……”巴基垫着脚尖站着,但完全不是靠自己的力气。史蒂夫在抱他,在真的抱他起来。他的双腿很长,却被一股毫不疲倦的冲劲儿向上托起,仅仅够脚尖儿着地,活像换了舞鞋的芭蕾舞演员。

“我抱起来了……是、是不是?”史蒂夫仍旧不死心地问着他,额头再一次沁出了汗,颤得也更厉害了。

“……是,抱起来了。你长能耐了,史蒂薇。”

 

巴基根本不敢与小史蒂夫的目光对视,这家伙一直能追着他深入到灵魂里去。他的右手捂着眉骨与眼窝,只从指缝间偷看。一切变得太过怪异,在此之前,巴基从没想过自己最不省心的、从小到大亲手惯出一身倔毛病的、比石头还犟的小史蒂夫,真的能把自己抱起来。

“那就好……不行,你得盖被子了,我们会一起着凉的。”史蒂夫嘀咕着把怀里的巴基放下来,小臂已经勒出几道粉红色的痕迹。

像塞棉花一样被塞进被子的巴基躺在了史蒂夫的枕头上。史蒂夫的家、史蒂夫的床、史蒂夫……这一切都能和安全感建立某种特殊联系。他想起两人小时候一起争抢过枕头和被子,调皮的男孩儿总有闹急了的时候。可力气更大些的自己总是先松手。

也许真的是自己的缘故吧,才将布鲁克林金头发的小个子宠成了这副不达目的就永远不知道放手的死样子。

“……哥们儿,你还没关灯呢。”他朝正打算上来的史蒂夫说。

“哦,差点儿忘了。”刚抬了一条腿上床的史蒂夫冲他眯眯一笑,显然心情大好。他光着膀子又跳下床去,啪嗒一声将灯熄灭,只留一盏墨绿绒布包着灯罩的暖橘色床头灯。

“还有这个,巴克。”他果然忘不了这个。

巴基只好顺从地含一口热水,将今晚最后的白色小药片咽进肚子里。他也曾经这样照顾过史蒂夫,无论是小个子该吃多少种药还是额头上的湿毛巾够不够冰。布鲁克林的回忆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正圆形,经历了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也许从那时起,金头发的小家伙就无意又“狡猾”地霸占巴基了的全部怀抱。

 

史蒂夫还在地上忙了一圈儿,把水杯归位、衣服叠好、再检查好门窗才躺下。几个月前他将床的方向掉了个个儿,这样巴基的左肩能靠在墙体一侧,自己躺在右边更容易照顾他。那只黑色的枪就藏在床与墙体的夹缝里,卸掉了弹匣。巴基尽量不去碰它,但有它在身边才能睡得踏实。

除了史蒂夫,他还是需要武器。没人知道再过多久才能痊愈。

“好了,现在我们要安全地睡一觉。”史蒂夫爬上床,将自己的被子从脚踝拉到肩膀,顺带着再给巴基盖上一些。

他看清左侧的人仰面平躺着睡在身边。巴基今晚呈现出了最放松的姿势,史蒂夫听医生们聊过——仰面睡对战场退下来的士兵是极其危险的,颇需要勇气。毕竟平躺时所有重要器官将暴露在外,巴基宁愿蜷起来睡到僵硬。

“外面又下雨了。”巴基把脸转过来,有伤疤的那只耳朵朝上。

“我打赌明天会停。”史蒂夫看着他的脸,目光停在那只曾经裂开的耳尖,“明天会是个好天。我们就随便走走,消磨时光。”

“好。”巴基一动不动,只是冲史蒂夫眨眼。

“你想聊天吗?如果你不困了的话。”

“炮弹在我左侧炸开的,史蒂夫。所以你看,我的伤全部在左半边。”他突然平静地说起来,脑袋向后仰,第一次朝外人说起那些不可挽回的事实,“我不记得它离我多近了,声音很大,非常大,然后战壕里的土铺天盖地就把我埋了。我是被医护兵挖出来的。”

史蒂夫把身子转过来,不知该高兴还是痛哭。按医生的意思,巴基肯谈这些是好转迹象,可不管怎么说,他不想听。不愿听这些。

他感觉巴基从左侧靠了过来,可以说是依偎在他怀里,宛如一个未被惊动过的胎儿。于是他挺起了胸膛,像触电一样把人拉进怀中。

“我……我昏过去之前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哪儿受了伤,只有耳朵疼。像被谁打了几百个耳光。昏过去之前的事我忘了好多,炮弹是从我左边来的。”巴基的表情像极力躲避着什么,眼神也跟着左闪右躲,“它从我左边过来……史蒂薇。”

“现在你左边是我的手,你在我家里,巴克。”史蒂夫说,脑子里全是医生教过的要领,“再没有炮弹了。做得很好,你们赢了,巴克。士兵,你的任务结束了。”

“结束了?”

“是,结束了。你做的很好。”他尝试着重新建立谈话,不跟着士兵闪回的记忆乱跑,“听,巴克,外面下雨了,可那是外面的事。我在你左边,我还可以给你成百上千个好梦。”

 

靠在胸口的胳膊又出了许多汗,巴基的白背心都带上了湿度。隔了一会儿,巴基笑了一声。“我说……你到底看了多少康复类的书?现在说起话都很像个专门的大夫了,混球……开口之前我担心来着,要是自己紧张起来这一夜就别睡了。可我突然想说说。”

“能说出来是好事,但别逼自己。可也别小看史蒂薇的承受能力。”史蒂夫小声小声地说,像窗外滴滴答答的雨,“虽然我穿你的夹克还是松垮垮的,但我能同时照顾十个巴基。”

巴基伸开右臂,开始环住史蒂夫的胳膊。他喜欢这种令身体感觉渺小的姿势。原来这就是被小个子史蒂夫照顾的感觉。

他陆陆续续又说了一些,但他不确定那些是否是真正的记忆。也许有一些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而是战友留下的。直到药劲儿又开始令他打哈欠。

史蒂夫的耐心就好似永动机,总也使不完。“又困了吗?”

巴基胡乱地点点头。“……我想我要先睡了,哥们儿……蛋糕明天再吃吧。”他可能都开始做梦了,听上去不是个噩梦。身体带着被子像滚雪球一样朝史蒂夫靠过来。

史蒂夫将巴基的枕头拽了过来,看来今晚注定两个人要黏在一起睡了。“你冷了吗?”

“有一点儿。”

他伸直了腿去碰巴基的脚,用脚心夹住了巴基的脚趾头。“现在呢?”

“……好多了。要我说……你可真暖和,哥们儿。”

 

 

果然雨停了啊。史蒂夫拉开窗帘的时候真想鼓掌,要不是担心吵醒他的巴基。夜里巴基又醒了几次,每一次史蒂夫都会跟着起来,不管是安抚性地抚摸肩膀还是按摩他紧张的肌肉,毫无例外都能令巴基再一次安然入睡。想一想,就好像两个开始过日子的小傻瓜。

不对,自己和巴基就是在过日子。史蒂夫哼了一下,偷笑着自己的蠢念头,按部就班地准备从门外取牛奶、热早饭、再叫醒床上的人。

显然又有人在门外留了东西。史蒂夫弯腰捡起牛奶瓶和一纸袋青苹果,毋庸置疑这又是楼下水果铺的。

又是巴恩斯夫人?史蒂夫想了想,伸手去找熟悉的小纸条。“哦天……这不是……”他的手停住了,用一个似哭非笑的复杂表情盯着小卡片看。他的眉毛又快拧成一块儿了,目光从疑惑转为担忧,最后嘴角憋不住笑了起来。

 

“我看见了你在床上亲他,史蒂薇!你抢走了我哥,那就对他好点儿。还有别让其他人知道,给我机灵一点儿!最后的要求,千万、千万别让我妈妈知道,明白吗?如果你们再回家来我可以配合演戏,但是千万别让她知道!”

 

史蒂夫摸了把额头的冷汗,已经幻想出昨晚这个姑娘是如何度过了提心吊胆的一夜。他关上门,窗外是一片干净的蓝天。他的巴基还在睡,呼吸平稳,也不再是那种皱着眉头的表情。

真是相互深爱又可爱至极的一家人。每个人都想演戏,是该找个机会开诚布公交待了。

史蒂夫环视四周,不由地开始感谢上帝。因为现在,就在现在,他已经看到了一个很好的未来。他愿化为布鲁克林的一捧故土,终其一生,去终结士兵的流亡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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