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周六，正午的阳光比破晓时热上不少。名叫朵朵的女孩儿穿着今年夏季每个女孩儿都拥有的红格子短裙，心不在焉地荡着秋千。她的周围有不少男孩子在闹，在噔噔噔地跑着，肆意挥洒夏季的汗水。然而朵朵的目光始终不曾从史蒂夫那瘦弱的肩胛骨上离开。
他那么弱，那么瘦，脆得就好像推他一把就能要了他的命。下一秒朵朵为自己恶毒的想法向上帝忏悔，她不该这样想，哪怕史蒂夫破坏了她无数次的约会，哪怕还破坏了她和巴基初次接吻，她都不应当这样想。
“嗨……”出于忏悔心理，从不和史蒂夫说话的女孩儿主动过来攀谈，“你在看什么书呢？”
史蒂夫抬起下巴来，慢得就好像这个动作花费了三分之一的体力。“这个？是《科学怪人》，巴基很喜欢这个故事。”
又是巴基。朵朵感觉心脏里的血液猛瞬间开始倒流，指尖微微冰凉。除了喜欢巴基的女孩儿，大家都叫他詹姆斯，可为什么，为什么听史蒂夫说出这个昵称就那么令人不舒服。
“你像蝗灾一样。”她终于说出来了，同时狠狠喘了一口气，心脏快要停跳了。上帝啊原谅我，我并非想伤害这个男孩儿。朵朵开始忏悔，但这句话憋在心里有一阵子了。她的妈妈曾经告诉她要小心脑子里的念头，当你琢磨久了，这个念头就会脱口而出。
“什么？”史蒂夫沉默了片刻，奶白色的面颊在烈日骄阳的碾压下热得发了红。
“蝗灾，你知道吗？书上没写过吗？”朵朵觉得自己已经发火了，后背绷得笔直，“法国大革命期间的蝗灾，它无孔不入，什么都吃。这样下去巴基会被你吃掉的，你参与了他所有的生活。其他的男孩儿已经开始夜不归宿了，你却要求他约会也要带上你，你觉得合适吗？”
史蒂夫合上了书，被光线闪得眯起了眼睛：“是这样吗？我没有要求他带上我，我们只是……在一起习惯了。”
“那你们现在不得不习惯分开，我们约会了十一次，每一次，每一次都有你。”朵朵飞快地说，恋爱中所受的委屈一股脑儿倾泻出来，“什么最好的朋友，永不抛弃的伙伴，你们可以当好哥们儿，但请你离他的约会远一些，就这样。”
“是因为我昨天破坏了你们接吻吗？”史蒂夫戴了一顶报童帽，帽檐压得很低，他就这样静静地说话，如同轻浅的溪水，再大的动静也激不起波澜。
“才不是！我们还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我们还会结婚，到时候……”朵朵那双娃娃般漂亮的眼睛里燃烧起怒火，她也被自己的口不择言吓到了。她才十五岁，才约会过几个男孩儿，更没想过要和谁结婚。但面前弱不禁风的男孩儿总令她有种如临大敌的错觉，就好比整个纽约、整个世界也抢不过他。
“如果我说，我是故意的呢。”史蒂夫的话刺穿了朵朵形同虚设的屏障。
“你、你一定是疯了。”朵朵扯起嘴角牵强地笑了笑，何止是他疯了，就连自己都疯了，竟然和一个男孩儿起了争执，“你是怪人！”
“是啊，我就是怪人，难道我不是吗？”史蒂夫站了起来，苍白而消瘦，脸上的凝重仿佛藏着天大的秘密。他慢慢走到女孩儿身边，踮起了脚尖，凑到她的耳边，声音颤抖却吐字清晰：“你们不会有下一次、下下一次接吻，因为只要太阳够大我还是会中暑，到时巴基还是会把你晾在一边，为我做人工呼吸，你们也不会结婚，因为……”
“够了！你这个怪人！”朵朵捂上耳朵，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在跑远的刹那她明白巴基这个男孩儿不会属于她，也不会属于别的姑娘了。但这番话说出去任何人都不会相信她。
隔日。
“给你饮料哦，热不热啊？”史蒂夫慢慢走到巴基身边，递了一瓶冰可乐。
“谢谢了伙计。不过看来我又要被甩了。”巴基像是被头顶的太阳烤化，无精打采地趴在栏杆上，“我和朵朵约了一点半，可她现在都不现身。史蒂夫你知道吗，等你开始约会就明白姑娘迟到一个小时的意思是她不会再来了，啊，我的电影票报废了。”
“哦，等我有机会约会，我会记得守时的。”史蒂夫咬着吸管，吸溜着他的可乐。
巴基把汽水当做酒猛灌几口，突然叫苦起来：“可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吗？我哪件事惹她生气了？”
“你特好，别瞎想，真的。她不来可能是因为……太阳太大了吧。”史蒂夫说，继续吸溜着属于自己的可乐。
（就偶尔想写一个腹黑的芽……满肚子坏水的那种……）
